病房里的感动
第二天早上，嘉嘉七点多钟就守在彩超诊室门前，她的检查单预约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做的，她需要给医生说明情况早点完成检查，七点半钟，一个微胖、个子不高的男医生打开一诊室的门，嘉嘉赶紧和他搭讪，说明检查单是昨天预约的，请求医生第一个帮她检查，这个医生看检查单的确是昨天的日期就答应了，嘉嘉连声感激道谢。八点钟准时叫嘉嘉进入诊室做检查，这位医生待人和气，他给嘉嘉认真地做了颈部、腋窝、腹部淋巴结检查，他用彩超探头在每个淋巴结位置仔细地来回推动，还问嘉嘉是否有疼痛或者有酸胀的地方要告诉他重点检查，他一边做一边报告淋巴结的大小，让助手做好记录，除了颈部淋巴结有个别的模糊，其他部位都还正常。医生告诉嘉嘉三个月以后一定要复查。病人遇到认真负责的医生真的是福气，嘉嘉心情好了许多。嘉嘉做完检查回来。护士告知她转到五病室去，五病室住的都是女病人。十二床宋奶奶69岁，每人的床头牌上只有姓名、年龄，无诊断，（担心诊断会引起恐慌）告病重。嘉嘉十三床，因生活能自理，所以是二级护理，她们两个都是一级护理。十四床柳妹妹五十五岁，已经是第六次化疗了，板寸黑发（脱发后再生的）脸上蜡黄，表情淡漠。由于单身，她姐姐担起重任，姐姐以前一直是泡麻将馆的人，烟瘾非常大，一天一包多烟。为了照顾妹妹，把烟戒了，整天关闭在病房陪护妹妹，哪里都不去，好的是还有电视和手机解闷。真是手足情深，了不起的姐姐。十二床宋奶奶生病前一直是她操持家务，现在轮到从来没做过家务活的爷爷来照顾宋奶奶，她感觉不好意思，爷爷非常尽职尽责。宋奶奶对爷爷有三个称呼，一般情况下叫“爷爷”，爷爷耳背时她会加大音量“老爷子”，爷爷惹奶奶生气了就叫“老倔头”。老爷子身材高大，性情耿直，虽然已经满头白发，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帅影。宋奶奶和嘉嘉年纪相当，嘉嘉住进病房后，宋奶奶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，她是年上山下乡的知青，两年之后招工到葛洲坝集团，分配到质检科工作。后来因为电焊工的工资每个月可以多九块钱，还有黄豆补品。所以找门路当了电焊工。她姐姐在机电安装公司工作，介绍她和水电工程管理层的同事小余（如今的老爷子）恋爱结婚。养育了两个女儿。宋奶奶在家排行老二，她为人心地善良，家中六姊妹，一九七三年她已经是二级工了，工资四十块零五。那时候算工资很高的。每月都会给钱父母贴补家用。今年四月底宋奶奶发现颈部淋巴结肿大了，直到淋巴结开始疼痛，医院检查，开始在呼吸内科住了十多天，主要治疗是消炎，每天吊两次头孢，没有任何效果，也没有查出病因。大女儿找主管医生理论，希望找其他科室医生会诊，经会诊后疑似血液科疾病。五月二十七号转到血液科，做了骨髓穿刺，六月初开始化疗，出现呕吐，紧接着出现胸腔积液，第一次抽了五百毫升胸腔积液，第二次抽了七百毫升，病程进展很快。宋奶奶非常痛苦，因为胸腔积液，压迫了肺组织，呼吸有些困难，吃东西腹胀厉害。本来说今天抽胸腔积液的，后来医生又通知说没有穿刺包了，通知她明天再抽，因为胸腔积液增多，她不停地呻吟着。化疗的副作用又让她呕吐不止。爷爷精心的照料感动着奶奶，她总是对爷爷说你辛苦了啊。宋奶奶的两个女儿轮换给他们两老送饭，晚上送来鸡汤，嘉嘉告诉她不能吃的太饱，不然会更难受，因为积液增多，她已经都有些呼吸急促了，说话很费劲。他们两老至今都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，医生有事情只给她女儿说。饭后休息一会儿，爷爷把奶奶扶到卫生间去洗澡，照顾奶奶睡在床上后再去洗衣服，一切安顿好后，自己放下折叠床在奶奶床边躺下，不一会儿爷爷的鼾声响起，这时奶奶自己起床去卫生间，爷爷虽然耳背，但有点响动他就惊醒了，那动作好像听到起床号一样，立即起身扶助奶奶，奶奶气喘吁吁地说：“我自己去好了，你刚刚躺下，我可以自己去的。”她心疼老爷子，毕竟老爷子也是七十五岁的人了。老爷子不由分说，搀扶奶奶前行。嘉嘉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既感动又敬慕。十点过后，病房基本安静，只是新来的一个重病人，护理部那边不时传来医生口头医嘱声。此时嘉嘉周围的鼾声四起，她坚持记录完毕病房里的感动，今天要吃两颗安定，只有这样才能把此起彼伏鼾声阻隔在听力之外。十二床的奶奶今天很难受，奶奶是身体上的痛苦，老爷子心疼不已，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奶奶，他握着奶奶右手摸了又摸，看了又看，好像是在抚摸着奇珍异宝，那种爱怜只有初恋的人才能做到。他想用抚摸拂去她的一切病痛。可惜生病的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。老爷子说的这句话最让人感动：“你要好好的，我们才有家。”听得嘉嘉喉咙哽咽，人生为什么要有生离死别，老天是否太残忍。昨天是大女儿给他们送饭来的，大女儿漂亮、能说会道、做事麻利，还把她读高中的女儿带来看外婆，外孙女小声的告诉外婆，我这次考试考的很好，外婆高兴的只点头。今天十二床是小女儿送饭来的，带的洗好的水果，生怕妈妈没有吃好，又担心爸爸累着了，真是贴心小棉袄。一会儿又悄悄地对妈妈说：“我给你洗澡吧。”妈妈说：“爸爸帮我洗得很好。”开始住院时，女儿们担心爸爸年纪大，照顾不了妈妈，请了护工，爸爸生气地说：“不管谁照顾我都不放心。”看着这家人的温馨场面，让人羡慕不已。小女儿和妈妈有说不完的话题。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停嘴，要妈妈有信心，病情一定会好的，我们都这么大了，不需要你操心了，管好自己。妈妈的面色有了些许红润。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吧。因为是疫情期间，护士不允许奶奶的女儿长时间逗留，小女儿好无辜的和护士辩驳：我查了核酸，CT胸片也检查了，我只是想多陪妈妈一会儿。嘉嘉在旁边解围：“以后送饭来就叫爸爸妈妈去门口拿，护士也是履行职责。”小女儿恋恋不舍的走了。又是新的一天开始，十二床老爷爷给奶奶梳了一个三七分的头，奶奶虽然病了，曾经的美丽依然犹存，因为才开始化疗，还没有开始脱发，微微的卷发，大眼睛，樱桃小嘴，只是皮肤松弛有了皱纹。奶奶俏皮的说：“你不要把我打扮得这么漂亮，我又不相亲了。”老爷爷假装生气：“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，有我在你这么说就对我不公平啊！”“我都病成这样了，谁愿意要一个包袱，你是没有办法甩掉我了啊。”爷爷爱怜的拍拍她的肩：“不要这么说，会好起来的。”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，旁人看了眼热、分享着这份美好。他们真正做到了不忘初心，生死不离不弃。陪伴是生命的依托，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承诺。?由于奶奶的病情加重，胸腔积液让她喘不过气来，吃东西也感觉撑得难受，昨天胸腔穿刺引流积液两百五十毫升，利尿四千毫升，下午奶奶的眼眶下陷，都脱水了，今天上午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，下午医生在奶奶的左侧胸腔穿刺，引流积液三百毫升。输血小板五百毫升，输血四百毫升。吃晚饭时说话也有力气了，嘉嘉说：“你今天又活过来了。”宋奶奶说：“昨天我难受得心都死掉了。”人如果不想说话了的确病的不轻。?因为奶奶胸腔穿刺后两边都上了引流管，上厕所老爷子全程搀扶应该很累。奶奶说：“老爷子你身体受得了吗？”老爷子耳闭，没有听清楚，嘉嘉在旁边补充：“奶奶担心你累了。”老爷子果断地说：“我心甘情愿的！”七十五岁的老爷子除了夜里休息一会儿，还没有睡安稳奶奶又要上卫生间了。奶奶说，老爷子以前在家午休二三个小时，现在照顾她没有睡过午觉了。奶奶非常心疼老爷子。?有人问老爷子多少岁，他脱口而出我七五年的，我们都开心地哈哈大笑，老爷子才明白说错了。真是人老心不老。?今天奶奶输了白蛋白，昨天输了血小板和血，前天也输了白蛋白。今天奶奶面色依然苍白，还是叫心里难受，病情没有好转的迹象。人患重病了，钱再多也买不了舒服和生命。?奶奶今天用了利尿药，十分钟解一次小便，自己累，老爷子也累，奶奶身上还插着两根胸腔引流管，真是苦了两个老人家了，奶奶对爷爷说，我会把你磨死的，老爷子听不见，她又说了一遍，老爷子说，你呀，遇到一点困难就泄气，没事！?就这样十分钟一次、两次、三次四次、五次，往卫生间里面跑，看得人都累了，何况是一位六十九岁的淋巴瘤的病人。那种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。十四床柳妹妹可能是因化疗的缘故，她想吃红烧肉，姐姐人缘好，马上打电话给好朋友说妹妹想吃红烧肉。第二天中午，朋友就送来一大碗红烧肉，妹妹很开心，一连吃了四块，哪知道，脂肪吃多了不好消化，晚上也不想吃饭了。化疗之后还便秘，看见她们这样的生存质量，嘉嘉感觉好心虚，她们两个都不能刷牙，因为刷牙容易引起牙龈出血，也不能淋浴，担心水的冲力出现淤青。走路不能快，担心碰撞引起出血。厕所是便池没有马桶，妹妹蹲不下去，因为髋关节痛，五十五岁就只能坐在木制的便椅上大小便。可能再过一段时间，生活都不能自理了。柳妹昨天晚上才输了四百毫升血、五百毫升血小板。今天早上查体温39.4℃，已经发高烧了，陪伴姐姐偷偷的擦着眼泪，这是妹妹第六次接受化疗了，基本上隔一天就要输入血小板和新鲜血液。即使这样她的血小板计数经常处于个位数。正常值是（-）×10^9/L。一会儿护士来抽血化验，柳妹的血管是瘪的，嘉嘉看见护士抽不出来血着急，帮柳妹她从上肢往下面轻轻地推，护士勉强抽出近两毫升血就赶紧推到试管里，避免血液凝固了，这样反复多次，抽出的血还不到二十毫升。昨天输进去的血不知道去哪里了。嘉嘉的病与她们不一样，属于确诊观察阶段。有时晚饭后，嘉嘉和陪护姐姐在走廊里散步，象征性锻炼一下身体。陪护姐姐对嘉嘉说：“看见妹妹实在太可怜了，这病又不能痊愈，就是堆起钱延长生命，化疗又痛苦难耐。如果我国能够实行安乐死就好了。”亲姐姐说出这样的话，不是狠心，而是不忍心看见妹妹再遭罪了。未完待续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借用您的金手指点亮“在看”小黄花再走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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